墓 土 _

在我之后,洪水滔天
我永不还乡,决不投降。

《我怀疑服役贵族他喜欢我》第二章


蓝斑鸠
 

第二章


 

沙俄设定/贵族伊万x商人耀/地名杜撰


 

*ooc莫撕


 

*我和大玉 @荷不语 的联文长篇,第一章链接在这里 

https://hebuyu826.lofter.com/post/1f0eee0f_1c6650b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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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耀的脸贴着地皮,草茎和腐烂的树叶扎着他的腮帮子。我必须得站起来,回到木屋里。他绝望的想,可稍微一动,脚底就钻心的疼。他龇牙咧嘴的以一个十分别扭的姿势查看伤口,那个该死的,连伤寒病人也不给面子的尖树枝穿透鞋底,深深的扎在伤口里,鞋底周围被血浸透,泥土和脏东西附在伤口周围,血水顺着那个洞流个不停。他没法站起来,更没法行走,王耀开始后悔自己大概向老天爷祈祷的次数太多了,现在它也不肯可怜他了。在此之前他几乎要认为自己可以活下去。


 

一个钟头过去了,他死死用手抓着地面的泥土,又恨又气。


 

如果我不随便往外跑,也不至于现在像个蛆一样扭来扭去。他几乎要掉几滴男儿泪。体力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消逝,如果入夜之前他不能找到栖身之所,他就会被冻死在这里,成为野地里兽类的冻干速食。他想吃点东西,就算是晓梅煲的汤也好,那小丫头片子把胡萝卜切成三棱锥和梯形,可食用和不可食用的食材都被她倒进锅里。而且她还能用最拮据的食材做出各种奇妙的味道,土腥味的馍馍,火药味儿的番薯,并且在开饭的时候反复强调她有多么多么努力的烹饪。


 

想到这些,王耀心里怪好受的。他换了个姿势躺着,让自己舒服一些,把脚踝垫在一块石头上,把伤口架高一些。至少爷死的要体面,他的确是这么想着。


 

五月份的雨下个不停,天空上的灰色积雨云沉沉的压了下来,王耀好像躺在海底,胸口承受着重压透不过气来。打结的头发附在脸上,模糊了视线,他也懒得把它们归拢好。他的灵魂仿佛和肉体剥离,漂浮在半空中,顺着北来的气流飘向故乡…他在生存和死亡空间之间薄薄的雾层里,他无比温顺却又不甘的撅屁股趴在那里,像任人宰割的骡子…


 



 



 

突然,他听到了粗重的喘气声,然后是狗,或者是狼特殊的臭味。有个东西在他旁边嗅来嗅去,带着腥味的舌头舔舐他耳边的碎发。王耀一个激灵睁开眼睛,但他的睫毛几乎粘连在一起。


 

他撑起上半身,努力让自己显得强一些,如果那是一只狼,那么这么做至少能和他周旋一会儿。王耀伫着扎手的地面,用力揉着眼睛,直到看清那是一只体型中等的灰毛狗。他几乎要把脸贴在人家毛上了,看起来是一只猎犬,它的脖子上挂着银色的牌子,上面写着一些他看不懂的字。


 

这只狗显然被他仓促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跳到一边去。王耀在下一秒终于反应过来,他死死抓住狗的项圈,它能救我。那个畜生显然很不乐意,在他手下一刻不停的翻滚挣扎,浅浅的咬他的手指。


 

“操你妈,消停会儿我的祖宗。”王耀咬牙切齿的咒骂。过了五分钟,也可能是十分钟。


 

然后他终于听到了周围嘈杂的声音,有马匹还有女人的声音,裹挟着风冲着他的方向接近。王耀终于咧开嘴笑了,真可惜,你们的上帝不要我,把我从天上扔下来了,现在我该好好休息一下啦。


 



 



 



 



 



 

伊万布拉金斯基对这次打猎非常不满意,起先是他花了一个钟头和冬妮娅解释春天出猎很危险,并不适合像你这样的女人跟随,路上可能会遇到灰熊,熊。他抑扬顿挫的讲述了一遍老尼克在那片林子里打猎时九死一生从灰熊爪子下逃生的故事来吓唬她。最终结果是,冬妮娅温和的笑了笑,然后替他带上了她织了半个月的米色围巾,像小时候一样亲了亲他的额头,再然后就是死死跟在托里斯屁股后面,跟着打猎的队伍出发了。


 

“你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劝劝她留在家里,做一些女人该做的事情!蠢货!”伊万布拉金斯基公爵压低声音,愤怒的向仆人托里斯低吼。一旁几乎抖成糠筛的托里斯,死死抓着缰绳才没从马上吓掉,在他长满雀斑却光滑的滑稽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脸,“老爷…我已经和阿尔洛夫斯卡娅太太讲了..但她…。”


 



 

“可以了,你可以闭嘴了。”伊万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的回答。整个上午他们几乎一直山鸡也没打到,糟糕的鬼天气让队里每一个人的心情都不太舒畅,冬妮娅的在场让他没发集中精力体会打猎的乐趣,他得时不时瞟一瞟一眼坐在枣红色小马上的姐姐是否安全,是否没有乱采有毒的野菜作为晚餐的副菜。


 



 

但他的猎犬阿麦莉卡倒是非常兴奋,它有一个月没有跟主人出门了。它兴奋的到处嗅,横冲直撞的戏弄可怜的小松鼠,然后把它们折腾的半死不活后叼给主人邀功。


 

“好孩子,做到不错。”伊万心不在焉的摸了摸阿麦莉卡的头,把死松鼠扯了下来,装模作样的塞进猎袋里,然后再趁着它不注意把这种一点儿肉没有的尸体扔进山涧里。


 



 

他整个一个月过的异常烦闷,如果说有什么能让这个年轻有为,有着大把家产,又有些冷漠的子爵烦恼的,只能是母亲逼婚的催促。这让伊万布拉金斯基成天提心吊胆,他曾在莫斯科一睹那些臃肿愚蠢的女人们,除了那些漂亮的应酬技能,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她们即使勒紧束腰,挤出丰满的白胸脯,也不能掩饰他们和猪圈里等待配种的母猪是同一种生物的事实。


 



 



 

母亲临别时抱着他的头,哭得稀里哗啦,“万尼亚…我的心肝儿..你到了那边会很高兴…心肝儿…别再做那些蠢事了。”他当时尴尬的吻了吻母亲的手,他明白母亲说的是什么。他在莫斯科和一些男人很亲近,亲近。


 

直到亲近到让人说闲话。越来越多的狗觉得他的性取向有问题,这一点在贵族里这更是大忌,然后他就滚到了这里,在布列兹克做服役贵族。


 

不过比起虚伪无聊的莫斯科,这里的人们更加亲和,他不必再在意那些冗杂的礼节,他可以随意的喝酒,讲下流话,远离父母。布拉金斯基已经26岁了,不管怎么说,远离那些把他当小孩儿的人让他心情舒畅。


 



 

“嘿!阿麦莉卡!回来!”菲利克斯·卢卡谢维奇的吵嚷声打破了伊万的思考,他抬起头,发现周围的人转移了注意力,阿麦莉卡狂吠的声音在前面不远处传来,“小伊万,它一定是发现什么了!说不定是一头鹿呢!”菲利克斯兴奋的夹了夹马肚子,跑在最前面,他活跃的要命,什么蠢事都往前冲,伊万则默默的跟在后面。


 

他们穿过了一片难走的灌木丛,视野开阔了起来,在一条小溪的边上,阿麦莉卡正跳跃着吠叫,它的项圈被一个趴在地上的人死死攥在手里,那个人脸朝下,穿着奇怪的服饰,身体随着阿麦莉卡的挣扎轻微晃动。很明显,她在虚脱的边缘仍然死死拽着拿条狗。


 



 

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围着这奇异的景象看,像是在看大街上一个裸露着屁股的妇女,“那是什么?”菲利克斯翻下马,试探着走近观察,“一个女人…?她死了么?”说着,他抓着那个人的手,把他和阿麦莉卡分离开,然后扮过那个人的肩膀,把他翻了过来。“她还活着。”菲利克斯松开手,那人轻轻地动了动嘴唇,好想要说什么。


 



 

伊万布拉金斯基冷漠的注视着一切,突然,身后穿来了一声小小的惊呼,冬妮娅从马上笨拙的下来,小步跑到那个可怜人的身边。


 

“停下!别碰那个人。”在伊万开口阻止之前,冬妮娅已经抱住了那个人的头,让她靠在她的胸前,“可怜的姑娘…她一定是走丢在这里了。”冬妮娅爱怜的给她擦拭脸颊,“瞧,她的脚受伤了…怪不得…”


 



 

现在也不是伊万坐视不管的时候了,他快速的翻下马,走向冬妮娅,他得阻止这个同情心泛滥的女人,很明显,她这么做很危险。


 

不过在他还没走近姐姐的时候,冬妮娅发出了今天第二声小小的惊呼。在几道视线直挺挺的注视下,她得脸刷一下红了。她小心的把这个人的头转移到落叶上,尴尬的整理了一下裙子。伊万看着她像是在许多人的晚宴上失态一样局促不安,冬妮娅最终在众人的注视下很小声的说,“上帝…他好像是个男人…。”


 



 

伊万布拉金斯基只能默默的把她扶起来,让女佣安抚安抚这个可怜的姐姐。他把碍眼的树枝踢开,蹲下来打量这个陌生的男人。


 

“求您…救救我…”他小声的,试探的,用蹩脚的俄语请求,然后虚虚的拽着伊万的衣角,又说了一些含混不清的异国语言,整个过程他那浑浊的金棕色眼珠一直死死盯着他,这让伊万感觉很奇妙。他从不是个随便施舍恩情的人,这点和冬妮娅很不一样。但最终,他叹了口气,把这个人的手剥离自己的衣服,转过头对托里斯说,“把他带回去,你们先回到府邸,晚些我们打完猎再回去。”


 

托里斯连忙慌慌张张的走过来,和伊万一起把这个人抬上马,期间伊万站起来的时候用力过度,差点一个趔趄向后摔倒,这个人比他想象的要轻许多,而笨手笨脚的托里斯碰到了这位先生的伤口,他小声的发出一声呻吟,听到这个,伊万歪着头瞧了他一眼,但很快移开了视线。


 

“把他带回去,等他能活动了让他把自己弄干净点。”伊万冷冷的吩咐,用树叶把自己手上沾的泥巴蹭下去,再一次坐上了。身后的冬妮娅絮絮叨叨的嘱咐托里斯照顾好这个可怜人。,伊万不想这次来之不易的出游因为一个不知名的伤员打断,他把阿麦莉卡叫到身边,仔细的揉了揉它的头,“好孩子。”


 



 



 



 

伊万一行人回到府邸已经是晚上七点,他们在下午的时候打到了两只野兔,托里斯已经吩咐女仆和厨子准备好晚饭,菲利克斯回家了,剩下几个朋友和冬妮娅留在伊万家等待晚宴。伊万布拉金斯基把一切安顿好之后把托里斯叫了过来,“你把那个人安排到哪去了?”


 

“老爷…他在北边废弃的马厩里…”托里斯一副骄傲的样子,“他好像是得了某种伤寒,我担心他会传染给其他人所以…”


 

伊万布拉金斯基几乎气的背过气去,他再一次被托里斯的蠢震撼全心。他连理都没有理他,直奔马厩走去,虽然他不是个仁慈的上帝,但他还是不想看着救回来的人死在自家的马厩里。他看着那个可怜人裹着薄薄的麻衣,已经昏睡过去,想必托里斯连一点水都没有给他,他吩咐女仆把他抬到下人的屋子里,等他醒过来让他好好洗个澡,他看起来脏的要命。


 



 



 

天完全黑了下来,晚宴十分顺利,果子酒和甜浆果饼十分可口,冬妮娅还是像往常一样说个不停,她和她的丈夫皮埃尔来到这儿看望伊万,也带来了伊万父亲的口信,他说如果伊万有好好反省,肯找一个好姑娘一起过日子,像每一个正常的男人一样,他就可以回到莫斯科。伊万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最后冬妮娅又嘱咐了一遍伊万别忘了给那个可怜的小伙子送点吃的,然后就离开了座位,她要回去给妹妹娜塔莉娅写信了。


 



 

伊万看着佣人们收拾桌子,朋友们都各自回房睡了,生活并没有它应该的那样好但总体还算说的过去。黑夜的寂静和无趣压了上来,黑色的帷幕下风吹起薄纱,隐秘的诡异后面又不知名的情感翻涌,他突然想起那个被捡回来的伤员,并且他要问明白那人的身份,如果不小心落得私藏一个蒙古逃犯的罪名未免得不偿失。他穿上鞋,走下楼梯,一个女仆端着汤,正要送进去,布拉金斯基顺手接过了汤,敲响了卧室的门。


 



 

一阵小小的沉默过后,被木板过滤的声音闷闷的传来过来,“请进。”


 



 

伊万推开门,看到床上的人半靠在被子上,低垂着眼睛。他刚刚洗完澡,托里斯给他了一套旧衣服,宽大的羊腿袖衬衣明显打了一圈,他正笨拙的对付胸口的系带,但怎么都系不严实,通过敞开的领口,一小块小麦色的皮肤裸露出来,然后接着向下宽松的衣领几乎能看到他瘦削但紧实的腹肌。


 



 

“我把汤放这儿了。”伊万不得不打断这位先生认真学习系带子的课程,后者察觉到他的目光之后向个反应过度的鸟儿,他局促不安的用手拉进衣襟,这个动作活像妇女慌乱地拉住被风吹起的裙摆,怪傻的,伊万想。


 



 

“谢谢您..救了我..”王耀一边慌不择路的选择措辞,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这个东欧人,他之前和像他这样不少人做过生意,他的眼珠,是紫色的,五官相当深邃,即使穿着睡衣,那衣服也做工精良,说不定是哪个阔少爷,王耀想着。


 



 

“我是来自中国的…商人..染了病,离了商队…”他决定主动开始摆明身份,自己半吊子俄语帮了不少忙,他紧张的看着居高临下的另一个人,这人让他没来由的有压迫感,老天爷,他可真壮实。他洗完澡早早就把房间里瞧个遍,虽然是下人的房间,但装潢门面一点儿不差。虽然没见几个白皮子但好歹明白这人是这儿管事的。


 



 

王耀琢磨着怎么把他糊弄过去,大难不死他知道珍惜这个机会,人生地不熟的,得找个人靠着。他飞快的想了一下,他把护照和茶包落在了木屋里,离队前嘉龙给他了个茶叶包让他碰上外人用他可以换点吃的,他兴许能找个机会把它们取回来。


 



 

他想得太专注几乎忘了屋里还有一个人。伊万依然不太相信他的话,仔细的观察这个黄皮子认真思索的样子,就像是他观察那些贪污毛皮的官员。他一点儿也不信任另一个人,毕竟在这种地方乱相信别人的话就是不折不扣的蠢货。


 



 

证据,给我证据。但在伊万开口之前,王耀已经抢先,“我的护照和一点货物样品在木屋里…”他金棕色的眼珠已经基本恢复了明澈,看起来机灵又狡猾,期间他不停的挽袖子,那宽大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几乎能甩起来跳舞。“我叫王耀…”他接着又小声补充了一句。


 



 

伊万布拉金斯基一只手撑整下巴,观察着这个家伙。他仿佛恢复了活力,念念叨叨个不停。伊万和不少蒙古人打过交道,但从没和东亚人近距离接触,他打量着王耀略显瘦削的脸,莫名其妙的黑色长发和饱满的唇线。怪不得冬妮娅上午闹出了那样的笑话。


 

“你有什么货物让我信赖你么?”伊万说。


 



 

“一些茶。”王耀比比画画地描述,“如果可以我会给您看,我们的茶是最好的,中国…您知道么,那里的茶价格低,质量好。”说完挤出了一个还算好看的商业性微笑。


 

伊万没理会他蹩脚的俄语,放下了胳膊,他在莫斯科和圣彼得堡生活惯了,西伯利亚毕竟是西伯利亚,他至今都没能找到一个可靠的茶商,讨好他的那些人送的茶喝起来有种渣土和蛾子味道,市场上能买到的茶喝起来都像树皮和死人头发,他早就受够了。如果这个人有便宜还很好的茶叶,他甚至可以考虑拿这个狠狠赚一笔。他掂量着还应该盘问点什么。这个人比他想象中更聪明,也许以后能用的上,虽然机灵,但他看起来有些违背常理的拘谨和羞涩,这点被伊万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的对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他们同时扭过头去,托里斯正站在门口捯气儿,不停的用手帕擦额头上的汗,“老爷……”他的声音充分体现出了他的战战兢兢,连王耀都看明白了,他们都等着他的下文。


 

“我不小心把灯油碰翻了…那该死的东西把您的地毯弄脏了,那块波斯地毯…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老爷…”


 



 

然后他呆呆地看着那个斯拉夫人爆出两句他听不懂的话,大概是骂人的,就起身和那个可怜的管家离开了,临走的时候他强行换上了还算和善的笑容对王耀说,“你可以好好养伤,小东西。”


 



 

他妈的,他管谁叫小东西!?王耀后知后觉的抓紧被子,他把散着的头发归拢起来,他还完全不知道,在西伯利亚厚实的流冰层里,会开出的那朵火百合,正在缓缓抽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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